萝卜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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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萝卜。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道理不光在他们人间、鸟兽界说得通,就连在我们菜圃也是一样的。不同的蔬菜,生来就带着各自不同的秉性。一波兄弟姐妹聚到一块儿,总能看出有的精明,有的实在,有的大气,有的可爱……并且放诸四海菜园皆准。

聪明的人类管这个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啊……对!叫正态分布,具体我也不太明白啦,我想大约就跟我们萝卜家族一样,有点“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意思吧。

不过说到萝卜,可能很多人会觉得我们没个性,温和百搭“老好人”。说实话,这其实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存智慧。日常长辈就总教育我,做萝卜要低调,不要强出头,别眼高手低、挑三拣四。只要守着这一条,到哪儿都能混上一口饭吃。哪哪儿都用得上我们,才不至于被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淘汰嘛。可不,我们就这样一点点变得跟现在流行说的段子似的,可盐可甜、可荤可素了。

图 | 小猪的蔬食 magic 

我们萝卜,走南闯北。

很多人问过我祖籍,我问了老一辈,有说就在中国北方的,有说在古埃及的,还有说我们是从地中海东岸来的,各有各的说辞。不过依现在,哪里的家族更枝繁叶茂来看,恐怕还得数中国了。北到东北三省,南到广东、云南、贵州,从东南沿海到青海、甘肃,遍是萝卜的产区。有人说我们“南北通吃”,但我更喜欢用“走南闯北”来形容,听起来更洒脱。

像我,你们最熟悉的白萝卜,是各个品种里面分布最广的。全国近一半的省份,都有白萝卜的出产。有名一点的,像贵州威宁的白萝卜,个大皮薄、口感脆嫩致密,算得上家族的门面;还有我们这一支,浙江永康的白萝卜,水分足到可以当瓜果吃,并且因为历史悠久,备受大家伙的尊重。

图 | 盲果

要说我们萝卜里的美人胚子,也是各有各的千秋。既有大美人“心里美”,也有小家碧玉“杨花萝卜”。前者主要出产在北京近郊;后者呢,在江苏、安徽多有出产。不过近年来,市面上好像是青萝卜更走俏,比方远销海内外的沙窝萝卜、潍坊萝卜。你可能不知道,沙窝其实是一个地名:天津西青区辛口镇小沙窝村。为什么这个地方的萝卜好吃,还有个传说。传闻明朝有个皇帝,为了一位爱吃荔枝的宠妃,把荔枝树整棵从南边儿运到了天津。荔枝,老百姓肯定是吃不上了,但树带来的泥土,却使这片土里出产的萝卜变得极为脆甜。到现在,天津还流传着“沙窝的萝卜赛鸭梨”的俗语。同样担此美称的,还有潍坊的青萝卜,当地人夸它“烟台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县萝卜皮”。总之,无论东南西北,说起萝卜,没有人不熟悉的。

图 | 小杨沙窝萝卜赛鸭梨 

我们萝卜,可荤可素。

我们萝卜如此平易近人,也算是应了老祖宗的规矩。朴实,百搭,生可吃,熟可吃,荤吃,素吃,都行。有位叫汪曾祺的老先生曾经为我写过一篇文章,讲到了不少南北萝卜的吃法。比方,他写到了北京的心里美,提到最绝的吃法叫“棒打萝卜”,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生疼。

图 | JieYNG

那时候,汪老先生在张家口沙岭子参加劳动,收萝卜。“起出一个萝卜,看一看,不怎么样的,随手就扔进了大堆。一看,这个不错,往地下一扔,叭嚓,裂成了几瓣,‘行!’于是各拿一块啃起来,甜,脆,多汁,难可名状。”这个吃法,可以说是相当地道了。按照老北京的说法,心里美以“顺天大兴”产为佳,而鉴定的方法就是“用手拍之能裂者为真”。天津的沙窝萝卜也是生吃为佳。过去在天津卫,去茶楼听曲艺,座位前一溜摆得满满的长桌,“除了茶壶茶碗,瓜子花生米碟子,还有几大盘切成薄片的青萝卜”,一口热茶一口萝卜,美得很。

图 | 麻辣男孩

图 | Yammi 萝卜牛杂

在我们南方,很多人喜欢拿萝卜红烧,而且荤烧、素烧皆可。我听过隔壁沿海一带用萝卜烧鲳鱼,一上桌,垫在边上、底下的萝卜比鱼先被夹光;还有用猪肉、干贝一类烧的;南京人用老鸭子煨,四川人则用牛肉炖,总之,都是萝卜把鲜味吸了个饱,倒是比肉还好吃了……不过,如果烧菜师傅厨艺老到,哪怕就是素烧,都能烧出肉的口感和滋味来。先前和北方的兄弟朋友聊,说北方一到冬天,就拿羊肉和萝卜搭配着吃。什么涮羊肉啦,炖羊肉汤啦,用我们白萝卜一中和,不仅去了腥味,吃起来还更加美味,肠胃负担也没有光吃肉那么重了。不是我吹,有人夸我们是“铁打的萝卜,流水的荤”。关于这一点,大概没有谁反驳吧。

图 | 轩妈美食记 萝卜羊肉

我们萝卜,不作不装。

有人说我们萝卜实心眼,这话不假。我们可从来不看中门第出身这些,过日子嘛,大鱼大肉可过,萝卜青菜也能过。你看过去普遍日子清贫的时候,萝卜条、萝卜干,配着清粥米汤、白饭大馒头也能吃得不错。比方,杭州萧山那儿的萝卜干是远近闻名的。

图 | 风一样的婶子

正宗的做法叫“三晒两腌”,一听就知道要经过三次晾晒,风干脱水,加上两次腌制才能做成。这功夫,使得这里的萝卜干清脆爽口,尤其下饭。到了云南,则有一种叫“鲊”的腌菜做法,家常的就有萝卜丝鲊。用萝卜干拌玉米粉,加剁椒、豆瓣酱、白酒调味,密封腌渍个把月风味最佳。据说,这其中的门道就是源自和淀粉一起发酵,产生的一种特别的鲜味。还有湖南人的辣椒萝卜条,是可以当零嘴吃的。

图 | 爱吃五花肉的茉莉子

记得我爷爷曾跟我们小辈说起,以前人如何如何珍惜食物,哪怕是腌萝卜条,都细细切成小丁,每餐饭都不忘端上来。那时候长辈把难得的荤腥,都让给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自己就多拿萝卜丁配饭。虽然如今饮食丰富了,但这些记忆却好像也留在了一辈辈人的舌尖味蕾上。

图 | 小猪的蔬食 magic

图 | Neko

除了腌萝卜,同样朴实的还有用萝卜做成的小吃。像闽南、广东的萝卜糕,北京的萝卜丝饼,江浙沪的萝卜油墩子……过去街头巷尾,几毛钱来一个的萝卜小吃们,成了多少人心心念念的童年往事。要说我们这“不作不装”的气质有多么深入人心,听听地方俗语里萝卜的用法最能感受深切。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甚者还有人管南京人叫“南京大萝卜”。这可不是什么讽刺的话,用大萝卜比喻南京人,正是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淳朴善良,不作不装。

图 | 钱滚滚Sissy

其实啊,我们就是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萝卜,在成为食材之前,我们的根系为了储存足够过冬的水分和养分,因而变得饱满鲜甜。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人们的“盘中餐”。然而,也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拥有无比丰富、多姿多彩的一生。走过南北东西,见过人生百味,不变的是我们的心。就像我们“萝卜家训”一样,过日子没什么可装可作的,简简单单、实实在在,就挺好。

(原标题:萝卜像段子,可荤可素。图片及文字来源于谁最中国和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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