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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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从刚果色彩中看那一场现代绘画的开端

《无题(蝴蝶花纹)》,Raphaël Kalela,约1950年

除了传统的刚果民族艺术偶有展示之外(如2004年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的“刚果王国的艺术”以三百余件15-20世纪的作品展现刚果文化艺术),近几年,刚果的现当代艺术才逐渐被人们发现。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在2015年举办的“刚果之美(1926-2015)”(Congo Kitoko)展览便以1920年代刚果现代绘画为起点回顾了其近百年的艺术历程;2019年里特贝尔格博物馆也举办了“艺术的过去与现在:‘刚果的想象’主题展”,其中在刚果拍摄的历史照片以及刚果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展现了当地艺术的发展。也是这时,我们才得以知道,刚果现当代艺术伴随着殖民主义、全球贸易等历史环境悄然成长,虽然缓慢,但却也极具社会意味。

《无题(湖底)》,Bela,约1960年

1920年代,还是比属刚果的时候,一位名叫乔治·西里(Georges Thiry)的比利时摄影师在刚果旅行时播下了刚果现代艺术的种子。刚果本来没有专门的绘画艺术,人们更多的是绘在雕塑、器物或墙上进行装饰,抑或是织物。乔治·西里在游历时无意间发现了富有绘画天赋的人才,然后引导他们进行创作。比较广为人知的被挖掘的人有艾伯特·吕巴奇(Albert Lubaki)和帝基拉坦杜(Djilatendo,本名叫Tschyela Ntendu)。吕巴奇原本是雕刻象牙的工匠,迁居到布卡马之后转行做房屋装饰。帝基拉坦杜则是一名小裁缝,因缘巧合之下,乔治·西里看到了他们在墙上留下的图像,出于对这些绘画的赏识以及希望保留下来的愿望,他将在欧洲买来的绘画材料——水彩、纸、颜料、画布等——给了他们,让他们画下来并保存起来。吕巴奇和帝基拉坦都没有受过专门的艺术教育,但是他们的作品充满了非洲民族艺术的风格并且在简单的笔触和概括的表达中透露着欧洲人眼中的抽象极简风格。比如吕巴奇笔下的人物,形象无所拘束,经常采用侧面描画形体,简明概括,对于一些人脸的塑造,他还运用了传统面具的装饰模式,充满诙谐感。从他们开始,刚果便出现了我们现在所说的架上绘画,这同时也是他们的现代艺术开端。

《无题(吗啡)》,MWENZE KIBWANGA,1954年

此后,在乔治·西里的引导和推广下,刚果出现了一小批绘画艺术家,在20世纪30年代欧洲人去到当地并大量赞助开办艺术学习班之前,这些艺术家不太为人熟知,其中大部分连出生信息和居住信息都没有,即使是吕巴奇和帝基拉坦的资料也少得可怜,但是,他们的作品被保存了下来。

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最近举办的展览“刚果色彩:二十世纪刚果绘画的图案、象征与叙事”正正是这一段历史的呈现,展览从乔治·西里及其身边的这批艺术家为切入点,通过展出的这一批1920年代至1960年的刚果绘画作品呈现当地的日常生活和自然景观,并深入探索这些作品的图像符号、技巧与美学细节,以此展现欧洲现当代艺术与刚果文化传统的交流互动。

《无题(妇女,鸟类和羚羊)》,A. KIPINDE’,1950年

非洲大陆灌木丛林中的故事,有来自大自然的威胁,也有美丽的惊艳。在艺术家繁复的装饰和堆砌中,我们仿佛看见了盘根错节、枝藤缠绕的丛林中,那些动物的活动、人类打猎的行为,还有部落民族在丛林中发生的那些关于宗教、信仰的事情,都一一呈现在画面上,而且艺术家们描述的角度有着他们看待这些事物的特殊视角,整体而尽量翔实的记录,他们的叙事直观而带有疏离感。殖民时期的经历与遭遇也呈现在这些作品之上,这些场面反映了艺术家们的自由创作以及他们对自身身份的思考,他们对社会现象、政治问题的观察也反映出这批作品的价值。

非洲传统艺术的图案、图像有着极高的审美价值,这也是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灵感源泉,而这些独特的图像审美是刚果艺术的基因,如血液般流淌在艺术家们身上。在鲜艳跳跃的色彩之中,我们可以看到刚果艺术家们从纺织品的连续图案中提取灵感,将他们天生对这些图案的敏感融进绘画的创作之中:一排蝴蝶飞过,画面周围的图案装饰与蝴蝶互相呼应;叙事画面周围的环境描绘被艺术家以织物图案的方式进行处理,对动物的描绘也进行重复的表达,还利用印章图案做环境渲染……而他们的造型也有着天真拙朴的趣味,通过他们的理解与元素抽取,绘画上的图像都有着简洁而真诚的抽象形态。这些图像的处理,是西方现代艺术家们趋之若鹜的,而在刚果的艺术家笔下,则是自然流露。就像1948年来非洲开办画室培养艺术家的法国人皮埃尔·罗曼·德斯福斯(Pierre-RomainDesfossés)所认为的那样,这位布列塔尼人在其Atelier du Hangar画室中为当地土著提供用颜料和画布进行架上绘画创作的机会,他让这批艺术家自由想象创作,因为在他看来:“这些独一无二的、炽烈的色彩和图像,除了非洲当地的艺术家,谁都画不出来。”

《无题(湖床)》, Kabuya Cel,1956年

当时被培养起来的艺术家,如这次展览中的皮里皮利·穆隆贡(Pilipili Mulongoy)、拜拉(Bela)等人,他们的创作以日常生活的情景、动物或风景题材为主。他们描绘与自己的生活、自然和社会的环境相关的形象,以及一些叙事性的主题。没有经过科班训练的艺术家们,自然也不会知道一些绘画技巧的路数,他们对透视、对三维立体、对基础的绘画技巧一无所知,他们自学成才,并从传统艺术元素中吸取灵感和元素,“那是本真的非洲艺术,与西方艺术的规范和特点完全不相吻合。但它包含着深厚的文化意蕴,表达一种人生,一种语汇,一种世界观。”这是刚果艺术专家乐玛·库莎(Maitre Lema Kusa)在2001年南非举行的非洲造型艺术教育大会上谈到此时期的艺术时指出的,同时,她还认为刚果应该能发展出一套自己的绘画体系:“当殖民运动抵达刚果时,我们的传统艺术正蓬勃发展并完美地融入本民族的社会生活当中。只要我们的传统社会抵抗住外来的影响,传统文明就会在本民族内缓慢而和谐地发生演变。”

《草丛中的鸨》,Oscar Kilima,约1949年

缤纷的色彩、鲜艳而又和谐的搭配,亮丽的画面使人感受到非洲阳光下的热烈。正如我们所熟知的那样,在那片土地上,有过悠久的历史、丰富的人文,也有着痛苦不安的过往、惨痛的经历,所以在这一幅幅作品之中,我们既看到他们传统艺术遗留下来的精粹,也看到他们经历过的叙事场景,穿插在生活中的一草一木中,透过艺术家对生活的真实感受的描绘,我们看到的一幕幕鲜活的画面既让人产生抽离的感觉,也让人不禁有所共鸣。这是因为,与土著的部落文化、表达自然本性的那些传统艺术不同,这个时期的艺术家们开始有了自我表达的思考,他们通过新的绘画形式,结合自身的自由发挥,在视觉表现的“任务”中融入了对生活的感知以及那些关于观察和叙事的表达,这便使他们的作品有了内涵,而这些,是现代艺术所指向的。

有人将这段殖民时期的艺术创作成为“先驱时期”,与1960年宣布独立之后的“先锋时期”以及千禧年之后的当代时期共同组成刚果现当代艺术的发展历程。传统非洲的艺术是长久经验创作积累的结果,他们慢慢地形成自身艺术的内在逻辑和视觉审美观,而西方列强的进入打破了这种传统,并带来了西方现代观念,在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的情况下,全球化来临,文化艺术没有办法不融合。在这个融合中,我们鲜有了解非洲本土艺术的“现代化转型”过程。刚果现代艺术的生发有着明确的事件(尽管这批艺术家资料稀缺),更为重要的是,这些现代艺术作品是建立在本土文化基础之上,以刚果文化为基本观念、目的和动机的自由创作,不同于西方文化的强行输入和干预,这批先驱者找到了链接自己文化传统与现代艺术的道路,并且为后来的艺术发展创造出一定的基础。

《鞭打》,Pili Pili Mulongoy、Nkulu、Bela 和 Norbert Ilunga 联合创作,1949-1950年

从另一个角度看,在长期的殖民统治之下,西方文化对刚果文化影响必定深远,甚至不禁令人担心其文化身份的丧失,而这个展览刚好为我们掀开了这层疑虑。这批作品让我们看到刚果艺术在现代化进程中的自我定位。其实这些作品并不符合当时欧洲人对非洲艺术的期待和趣味,他们更倾向于那些古老的、原始的东西,然而是欧洲人的引导才会有这些艺术家,没有欧洲人的介入,刚果的现代艺术可能不会顺利萌芽。作家爱德华·格里桑(Edouard Glissant)曾说过:“每一种文化的形成都是交融的结果,没有哪一种是可以闭门造车,仅由集体思维的逻辑就能构建出来的。”难得的是,在这种环境下,这批作品仍然保持了浓重的本土特色。也正是有了这场现代艺术创作的开端,刚果后来的现当代艺术家们才得以拥有了创作的基石。1920-1960年代这批先驱艺术家们承前启后,为独立之后的先锋时期以及当代艺术开拓了一条经验之路:不陷入西方模式的、基于自身美学原则和艺术传统为基础的、丰富多样的独特创作。

(文字、图片来源艺术与设计,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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