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度展览“尚在 Still On”将在 9月30日拉开帷幕,观众可以在位于上海市宝山区的山隐造物空间进行参观。
此次展览通过三位艺术家的十余件作品,令观众窥视他们对存在的追问、反思以及游走在材料、媒介和技术中的不同尝试和表达。三位艺术家以形态迥异的表现形式和创作风格,表达了各自对存在的认知。以下是“凤凰艺术”特邀撰稿人于奇赫为您带来的评论。
展览标题“尚在”表现出一种对于某种事物或是状态的确认,特别是在后疫情时代,这种确认很有必要。中国人对于重要的东西往往会问“在不在”,例如“人在不在家”;而绝不会说“坏人在不在”,因此“在”反映出一种对于重要事物的确认。当然,这个词语会让人联想到海德格尔最基本的概念“此在”,以及回溯哲学史找到的巴门尼德提出的概念“存在”。但是相比西方哲学概念的烧脑,“尚在”展现出一种持续的状态,是对于人类反思自身生存发展问题的一种中国式的关怀。
▲ 策展人蒋冰 图片来源:麸子
对于这个主题,策展人蒋冰是这样说的:
三年前疫情开始席卷全球,几个月前,上海这座中国经济、文化最为发达的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疫”,重创中人们对生命与存在有了更深切的感知。
过去的已然过去,我们还是要迎风沐雨活在当下,曾经惶然,但不能失却内心的清贵和对热爱的坚守;这亦是我把第一季“尚在 StillOn”艺术联展安排在上海的初心。三位艺术家以风格迥然不同的作品,表达了对存在的追问与反思,以及对“永恒”的执着。
▲ 宝丽来SX-70,图片来源:胶卷迷俱乐部
在上世纪中叶,宝丽来(Polaroid)作为世界上第一台即时成像相机,在美国横空出世,开启了一个人人都可以快速取片的照相时代。但是在2008年,宝丽来胶片永久停产,宣布这个时代的落幕,人们一度买不到这种包含药水的相纸了。但是不久之后,一群宝丽来忠实的追随者买下了一家位于荷兰的宝丽来胶片工厂,集合多方力量延续了宝丽来的生命。
▲ 卢卡斯·萨马拉斯的“照片变形”系列作品 图片来源:(美)卡伦·特里德曼:《艺术与设计色彩专业教程》,中国摄影出版社, 2018年, 第150页
宝丽来曾经风靡全球,艺术家也将其视为创作的工具乃至对象,例如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就是这种相机的著名粉丝。比利时画家吕克•图伊曼斯(Luc Tuymans)将拍摄的宝丽来相片放大后进行绘画,卢卡斯·萨马拉斯(Lucas Samaras)通过改变宝丽来显影过程制造具有“绘画感”的“照片变形”系列作品,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在上世纪80年代用宝丽来摄影玩起了“拼图游戏”。
▲ 大卫·霍克尼宝丽来作品《 格雷戈里.洛杉矶.1982年3月31日》(Gregory. Los Angeles. 31 March 1982)照片:理查德·施密特(Richard Schmidt),收藏:大卫·霍克尼基金会( The David Hockney Foundation)
对于使用宝丽来的人来说,按一次快门的成本是可以计算的,因为百张宝丽来相纸的价格,可能就等于一台宝丽来相机的钱。因此,人们在拍摄时会全神贯注,以免拍出一些不满意的照片。但是,意外还是会出现,因为弱光环境、手的抖动与曝光过度等各种情况产生了很多废片。
▲ 麸子创作的作品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艺术家麸子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人们不再需要的宝丽来废片,因为时间是珍贵的。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宝丽来相片,会在艺术家的手中再次发挥作用。麸子审视着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被拍摄者放弃的相片,一些空白或是混杂的颜色引发了他的想象。喜欢用油画笔在画布上肆意挥洒颜料的麸子,转而在工作台上开始了工作,用细小的画笔与特殊的颜料,在相片的保护膜上进行绘画。
▲ 麸子作品《麸子的时间 NO.1608》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每一张废片给我带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它没有套路,也没有框架,都没有。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每一张废片到了我手上的时候,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对着它发呆。发呆之后呢,知会它里面有一个线索或者是它有一个所谓的价值观在其中。我是去跟它之间找到一种平衡,我觉得我不是在驾驭它,我跟它是在讲和,跟它找到一种和谐。”麸子说道。
▲ 未命名, 摄影, 宝丽来相纸、水银笔, 10.6 x 8.8 cm, 荒木经惟 图片来源:Vogtle Contemporary画廊
日本摄影师荒木经惟(Nobuyoshi Araki)也在以女性为主题的宝丽来相片上,涂抹几块看似随意但艳丽的颜色;艺术家表示这种对照片进行上色的行为,是受到了日本当局对其作品审查的启发。日本当局认为很多女裸体都有碍观瞻,所以警察对荒木进行抓捕并将照片敏感部位涂黑;之后这位日本艺术家就开始自己对照片涂色,颜色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鲜艳。
▲ 街头的荒木经惟 图片来源: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
荒木曾说,“所谓的黑白照片是精神的,对我而言彩色照片就是肉体的。所谓的摄影,就是把肉体声息一次性地毁灭,然后再让那个死了的影像、黑白的影像、这个处于假死状态的女人,重新复活。摄影,就是起死回生。而且对我而言,色彩就是复活的解药。也因此,我毫不犹豫地在照片上做起画来。”
▲ 麸子的时间 NO.1771, 德国哈内姆勒纯棉硫化钡收藏级艺术纸, 65×80cm, 麸子, 2020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虽然麸子的创作路径与荒木经惟完全不同,麸子是对他者过往时间的二次利用,但是荒木提到的“色彩就是复活的解药”,以及对于理解在照片上涂色的行为,具有很大的启发性。还记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人们精心挑选自己最满意的黑白照片让照相馆师傅上色,究竟是为了单纯地好看,还是认为色彩是一种生命鲜活的表达?而麸子也认为艺术就位于它原本的位置,不曾变动,因此艺术家一生所作的事情,就是不停地去寻找。
▲ 麸子的时间 NO.934, 德国哈内姆勒纯棉硫化钡收藏级艺术纸, 83×83cm, 麸子, 2017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麸子所收集的,正是如白俄罗斯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所著的《二手时间》那样,是人们看到一种超出自己预期结果后的空虚与迷惑。麸子用这种创作方式去挖掘时间,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顺势而为,我以为就是借已有的‘像’而发现呈现新的‘像’”。
▲ 麸子的时间 NO.401, 德国哈内姆勒纯棉硫化钡收藏级艺术纸, 83×83cm, 麸子, 2017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因此,麸子的作品是具有诗意的,他在一种被他者定义为错误的基础上继续创作,在一种模糊的图像中寻找新的可能。麸子还将这些小作品扫面后输出为大幅版画,让时间的力量获得了极大的增幅,从中可以看出艺术家对待时间的态度。
▲ You are the one, 德国哈内姆勒纯棉硫化钡收藏级艺术纸, 106×127cm, 麸子, 2016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在麸子于2016年创作的作品《No.288》中,可以明显地看到英文“You are the one”是他画上去的;而以此为线索可以进一步分辨:戴着圆眼镜的是艺术家本人,而他正吻着自己的爱人。
▲ 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共同发行的音乐专辑《双重幻想》(Double Fantasy)图片来源:网络
这个图式是出自约翰·列侬与小野洋子(John Lennon&Yoko)的一张唱片封面,酷爱音乐的麸子在2012年的时候,就以油画的形式进行了相同的创作。《No.288》实际上是麸子用宝丽来拍摄的自己的油画作品,拍完之后再用水彩进行了绘画。绘画嵌套绘画,让爱铸成了迷宫,伫立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 麸子的时间 NO.154, 德国哈内姆勒纯棉硫化钡收藏级艺术纸, 106×127cm, 麸子, 2016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而在同年创作的《No.154》中,也可以看到宋元山水的笔法,这是麸子对于中国传统绘画的眷恋。宋元绘画在世界艺术史上都占有一席之地,著名哲学家李泽厚曾说:“中国山水画的成就超过了其他许多艺术部类,它与相隔数千年的青铜礼器交相辉映,同为世界艺术史上罕见的美的珍宝。”
▲ 麸子创作的作品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宝丽来相片上,都留下了麸子的笔触。在2017年的作品《No. 660》中,笔者开始以为画面左上角那一块略显凝重的灰色,是艺术家有意用类似油画的颜料涂上去的;结果艺术家却说那就是一张自己拍摄的废片:“它就是纯粹美学范畴之内的探讨”。因此,细读麸子的作品,就像是玩一场“藏猫猫”的游戏,你要找出哪些效果是艺术家画上去的、哪些效果是他重新发现了废片的价值,就像他说的那样:“艺术就在那里”。
▲ 麸子的时间 NO.1146, 德国哈内姆勒纯棉硫化钡收藏级艺术纸, 65×81cm, 麸子, 2016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2019年的作品《No.1146》似乎有很多故事,因为上面有一串英文“Well.my time went so quickly”。这句英文是一句歌词,来自美国歌手汤姆·威兹(Tom Waits)的《Ol' 55》。而这张作品的创作,是麸子某天在审视一张宝丽来废片时,这段略带怀旧的音乐正好传入他的耳中。音乐的氛围与宝丽来模糊的影像重叠在一起,让他脑海中的观念有了承载的空间。
▲ 麸子作品《麸子的时间 NO.1115》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当别人问麸子,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会这样解释:“就是猪吃的粮食,就是小麦磨成碎屑后的皮。”实际上,麸子原本来是“夫子”,被朋友起的外号。本来他觉得这个名字是个有文化的名字,但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现世界之大,自己越发渺小,担不起这个学富五车的古代尊称,遂增加了一个偏旁。麸子的名字体现出了他思想的转变,而这种转变同时体现在他的创作中。
▲ 麸子早期作品《麸子的时间 NO.16》 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让我们重新回到摄影术发明的那个时刻,并再次推移时间的轴线、审视绘画与摄影的纠葛:从绘画挑战摄影出现的“照相写实主义绘画”,到摄影追逐绘画产生的 “绘画主义摄影”,再到绘画逃离摄影、摄影也疏远了绘画……而麸子却让绘画和摄影如此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调和了摄影和绘画长期以来的矛盾,让摄影和绘画统一在“当代艺术”的观念之下。麸子的作品说明艺术是属于每个人的,艺术的本质是突破限制,是一种回归自我的表达。
关于艺术家
▲ 麸子画室 摄影:邬泽峰
麸子1968 生于内蒙古包头市1993 中央美术学院油画专业进修2008——至今 工作和生活于北京
展览信息
“尚在 Still On”摄影展
策展人蒋冰艺术家
麸子、袁德强、于鹏波
展期
2022.9.30-10.31
地点上海市宝山区长江路258号 中成智谷C3-1201山隐造物
(凤凰艺术 上海报道 撰文/于奇赫 编辑/胡倩仪 责编/索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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